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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第一更】顾勉:Spring

-顾勉:Spring

春天是什么构成的?南方连绵不断的雨,地上厚重的墨绿色的滑腻青苔,薄毛衣罩着的后背上细密的汗水,地上或浅或深的水洼,深蓝色的旧雨伞,还有偶然抬起头时发现的第一朵浅得发白的樱花。小小的樱藏匿在青黄相杂的新叶与深褐色的树枝之间,每一天都在一点点地绽放自己,从雪一样的一点到如晚霞般惊心动魄的一抹,就这么彩墨似地晕开在顾勉眼前,为长久笼罩在上空的乌云泼上些可以称道的光彩。

那其实只不过是他们漫长少年时代的小小一隅,小到顾勉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记得那些繁琐的色彩,但他现在却忽地想了起来——在自己家的窗户前一边吃早餐一边忽然徒劳地期盼着,能在这里找到一丝淡粉色的身影——然后便想起了不久前才与自己温存过的江淮,再接着,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初中小男生似地双颊发热,无法用言语描摹的情感裹紧心脏,他匆忙低下头喝了口咖啡,却很是狼狈地被烫出眼泪。

大概是三月下旬,下午一两点左右,他才吃完午饭不久。天空飘着细细密密的雨。小县城的火车站前少有人经过,灰黑色的水泥墙上斑驳着不知多少年以前的黑色或红色油漆涂鸦的办证广告和一串又一串让他怀疑到底能不能打通的电话号码,地上有许许多多双鞋留下的泥水渍,顾勉看着一地湿漉漉的污垢忍不住皱起眉,收好雨伞快步走进了车站。

站内灯光不亮,顾勉要眯起眼睛才能看得清挂在墙上的时刻表,隔不久便抬起左腕看一眼表盘上挪动得过分缓慢的时针。

也不知那是他的视线在时刻表、表盘、站台三者间移动的第几次,总之,火车拖着十几节车厢浩浩荡荡地进站,然后停稳了。

安静的车站很快就嘈杂起来,火车鸣笛声、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列车员的哨声、车门打开的声音、小孩雀跃着奔跑时的欢呼与大人紧随其后的招呼声、高跟鞋或别的什么鞋触在地上落下的声音……种种声音在同一时刻灌满了这并不大的车站,顾勉就在出站口附近,下意识挺直了背,好让辛辛苦苦比赛完的小朋友在这冗杂的无数种声音中第一个认出他来。

江淮的确做到了。他侧着身快速从人群中穿过跑到顾勉跟前时手里还提了个深棕色的小箱子,驼色的外套搭在他手臂上——顾勉觉得那外套应该是还残着温热的,因为小朋友身上的白色羊毛衫上前前后后没有粘上一个脏兮兮的小灰球——胸膛起伏的幅度因方才的跑动加大了些,眉眼弯弯,像不小心探至窗前的纤纤花枝。

“我在那边就看到你啦!顾勉哥哥有没有想我?”

“是吗,这么小的个子怎么能看这么远?”顾勉顺手接过了人手里的箱子,又抬手将小艺术家的肩膀搂紧,羊毛衫的触感很舒服,低头在人唇角落下一吻,“很想小淮……其实我过来的时候还在下雨的,你回来之后好像就停了。”

雨确实停了,先前车站外的阴沉景象正渐渐被透过云层的浅金色光束扫去,取而代之的是青草在泥土里生长的味道和阳光带来的脖子上细细的痒。阳光下的两个少年并排走在小城市的街边,他们将对方的手牵得很紧。

顾勉喜欢认真看着江淮的眼睛,但目光很快便不自觉地移到人的鼻尖、两片唇瓣,再接着就是脸颊。于是他就发现,初绽的花也比不过少年人情窦初开时颊边两抹绯红的娇艳。

县城很小,小到哪怕他们已经尽可能地放缓回家的步子,四十几分钟的时间还是可以将他们从火车站送到江淮的家门口。与顾勉耳垂差不多高的人儿拉了拉他的衣袖。

顾勉在江淮的唇上轻吻,随后跨进屋内,又带上了门。

无穷无尽的亲吻,羊毛衫的柔软触感,羊毛衫下光滑肌肤上蒙着的细密汗水。

春天好长啊。年轻而炽热的身体在这好似漫无尽头的春日中盛放。

窗外传来火车又一次拉响汽笛的声音——顾勉紧拥着江淮,他听见他们的心脏正紧挨在一起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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